【独家】前mRNA疫苗明星公司斯微生物被法院裁定进入破产程序

界面新闻记者 | 黄华 唐卓雅 陈杨

界面新闻编辑 | 谢欣

日前，曾经mRNA疫苗明星公司斯微（上海）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斯微生物”）开始走入破产程序。

近日公开的文件显示，2024年9月24日，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下称“浦东法院”）发布公告称，指定北京金诚同达（上海）律师事务所（下称“金诚同达（上海）律所”）为斯微生物管理人。此前，该法院已于9月20日裁定受理斯微生物破产清算一案。

对此，10月12日，斯微生物时任董事长兼CEO沈海法向界面新闻回应称：“（破产）管理人进来了，我们目前在积极协助管理人做工作。我一直对拯救斯微有信心，希望公司能重新站起来。”但对于公司公章等情况，其表示不清楚。另外，斯微生物创始人李航文暂未回应前述信息。

当下，斯微生物之所以开启破产程序，是因为其暂无财产可供执行此前的判决。而此后公司是会走向破产清算还是破产重整，还未可知。

具体而言，斯微生物在此前被前员工提起劳动仲裁。2023年11月，上海市浦东新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作出裁决书，裁决斯微生物于裁决书生效之日起7日内，根据调解协议书约定支付申请人徐杰等111人相应调解款项。

这包括袁强、戴张祺两人的工资、经济补偿金、年假及调休折薪工资等。其中，袁强共涉及40612元，戴张祺共涉及43377元。且这一裁决类型为终局。

不过，斯微生物未能履行该裁决书，因而袁强向浦东法院申请执行。据浦东法院受理债权人的破产清算申请-民事裁定书（下称“破产清算申请裁定书”），因斯微公司暂无财产可供执行，法院在2024年4月作出裁定，终结该执行程序。

此后，作为债权人的袁强、戴张祺向浦东法院申请，以斯微生物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对斯微生物进行破产清算。

前述破产清算申请裁定书显示，浦东法院认为，袁强的债权已为生效法律文书所确认，经强制执行程序仍未清偿，故应当认定斯微生物明显缺乏清偿能力，由此受理了袁强、戴张祺对斯微生物的破产清算申请。

9月24日，浦东法院发布决定书（2024）沪0115破152号，指定金诚同达（上海）律所担任斯微生物管理人，薛冰为管理人团队负责人。管理人职责包括接管债务人（即斯微生物）的财产、印章和账簿、文书等资料；调查债务人财产状况，制作财产状况报告等。

同日，浦东法院还发布公告，公示此后的相关程序。具体而言，斯微生物债权人应在2024年12月20日前，向前述管理人金诚同达（上海）律所申请债权。斯微生物债务人或财产持有人应当向金诚同达（上海）律所清偿债务或交付财产。

另外，浦东法院定于2024年12月30日召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依法申报债权的债权人有权参加该会议。

对此，一位熟悉破产程序的律师向界面新闻表示，当下斯微生物处于破产清算程序刚启动的状态，破产管理人需要接管公司公章、账册等，然后梳理公司资产，编制债权债务表，后续12月份债权人会议表决再看是走破产清算还是破产重整，再向法院进行汇报。

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第七十条：债务人或者债权人可以依照本法规定，直接向人民法院申请对债务人进行重整。债权人申请对债务人进行破产清算的，在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宣告债务人破产前，债务人或者出资额占债务人注册资本十分之一以上的出资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重整。

前述律师指出，一般来说，如果公司主要的债权人是股东，会更倾向于破产重整。

不过，天眼查显示，李航文任斯微生物法定代表人、实控人、董事长兼总经理，以及财务负责人。其对斯微生物持股18.2456%，最终受益股份19.3489%。

而目前看来，由于李航文目前人在国外，有可能带走了公章。这也就意味着破产管理人有可能拿不到公司公章，但对于银行账目可以接管。

前述律师还提到，在债权人中，劳动者拥有优先债权，但具体能拿回多少要看公司的财务情况。前述程序首先会查公司的财产情况。在此之外，如果公司的300多万注册资本已经实缴，追债会更难。如果没有实缴，可以要求公司股东实缴资金清偿债务。

另据天眼查基于企业公开数据统计的债务信息，斯微生物共涉及47笔债务，总计6382.68万元。其中，债权人为自然人、企业、其他类别的金额分别占26.5%、6.2%、67.3%。

斯微生物成立于2016年，是国内最早向外披露有新冠mRNA疫苗的公司之一，此前也是国内mRNA疫苗三剑客之一。

2021年1月，斯微生物的mRNA新冠疫苗获得临床试验批件，成为国内第二款进入临床阶段的国产mRNA新冠疫苗。

2022年12月，斯微生物旗下SW-BIC-213在老挝获得紧急使用授权（EUA），成为中国第一个获得紧急使用授权的新冠变异株mRNA疫苗（EUA）。这也成为截至目前斯微生物的高光时刻。不过，这一产品之后有多大的实际市场需求，公司从未公开表态。

此后2023年5月，斯微生物宣布Pre-D轮融资完成，数额为数亿元，主要用于加快肿瘤治疗疫苗及传染病疫苗管线的开发，并持续布局人工智能算法及mRNA序列设计优化等技术。

但融资完成不久，斯微生物就传出了“关厂”的消息。

2023年7月，斯微生物向界面新闻记者确认其天慈工厂暂停试运行的消息，理由是“近期无新冠疫苗生产需求”，考虑“降低企业运营成本”。天慈工厂原是计划用来支持斯微生物新冠mRNA疫苗供应的工厂。该厂的“暂停试运行”也隐隐表明斯微生物的新冠mRNA疫苗进展不顺。

同年8月，斯微生物官方公众号发布消息，显示该公司即将“打造CDMO一站式服务平台”。CDMO即医药研发生产外包业务。相较于周期更长的新药研发，该业务显然能更快获得现金流，转向CDMO也暗示着斯微生物当时的生存情况堪忧。

此后不久，斯微生物确因未及时付款被合作方告上法庭。2023年9月，界面新闻曾报道，斯微生物因与上海多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买卖合同、存在纠纷，未按执行通知书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义务，斯微生物及公司法定代表人李航文被限制高消费。

这起案件也彻底扯下斯微生物的“遮羞布”，显露出该公司经营不善的境况。

2024年5月7日，在斯微生物董事会上，李航文被罢免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一职。同时，原首席技术官（CTO）沈海法接棒担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该事件也直接导致李航文和斯微生物对簿公堂。

8月21日，李航文起诉斯微生物一案如期开庭。李航文和斯微生物双方均无人到场，仅沈海法及其律师团队作为第三方出现在庭上。界面新闻曾报道，李航文一方仍然希望拿回公司控制权，沈海法一方希望法院支持董事会决议成立。目前该案件尚无定论。

9月初，李航文接受界面新闻记者采访时称其正在美国找投资人。他表示：“我们最主要的投资人告诉我，必须把债务重组做完了，他们才投进来”。

此外，今年9月4日，李航文还曾向界面新闻发来一份《斯微生物重整计划》。其中内容涉及斯微生物预重整的准备工作、流程、投资人评审工作方案及重整计划的表决及执行。李航文称，这份文件为沈海法一方的计划。就此事，沈海法未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