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斥资32亿元破产重整归来不到2年，山子高科（000981.SZ）却陷入棘手的面值退市危机中。公司及实控人可谓是求生欲满满：先是推回购计划，后是董事长亲自下场“写小作文”致歉、反思、摆业绩……
受此影响，7月29日山子高科股价一字板涨停，报0.95元/股，市值近95亿元，股价依旧低于1元红线。公司股价也已连续4日收盘价低于1元。
7月29日晚间，山子高科公告称，公司于7月28日向浙商资管发出帮扶函，申请不超过10亿资金的融资支持，双方经过沟通和交流，于7月29日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浙商资管有意向在投行服务、保理服务、基金投资、资产经营等方面与公司开展战略合作，帮助公司改善资本结构和经营状况，降低融资成本，助力公司高质量全面发展。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对界面新闻表示：“公司股价处于0.95元，公司或大股东想要短期内摆脱这种退市风险，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一个涨停就能将股价拉回1元生命线以上。不过，回购只能解燃眉之急。公司股价还是取决于公司的可经营资产以及业绩。”
值得注意的是，公司实控人在“小作文”中提及种种业绩利好。沈萌称，此种行为有可能涉嫌信息违规。其所发布的业绩展望，除非是公司在财务报告等正式文件中有所提及，否则这样的话更多是说给二级市场的人听的，其可信度会降低。
而在公司及实控人疯狂自救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32亿巨额代价
面对收盘价跌破1元/股，山子高科及其实控人紧急护盘。
一是上市公司宣布拟用自有资金回购股份。
7月26日该公司称，公司计划使用自有资金或自筹资金，通过集中竞价交易方式回购股份，用于后续员工持股计划或股权激励计划。回购资金总额不低于6亿元且不超过10亿元，回购价格不超过1.60元/股。
二是实控人自身回购股份。
同日公告，公司董事长兼总裁叶骥计划自2024年7月29日起六个月内，以自有或自筹资金通过二级市场择机增持1000万股公司股份。
三是发小作文。7月28日公司实际控制人通过该公司微信公众号在《致全体股东的一封信》中先是致歉，而后表明公司业绩将有大幅提升，同时实控人还将零薪酬直至公司股价升至1.6元/股以上。
为何这家公司和实控人有“满满的求生欲”？
山子高科的前身是银亿股份，曾是深耕宁波的龙头房企，因疯狂并购扩张和经营不善，2020年12月银亿股份发布重整计划，宁波籍企业家叶骥及其控制的嘉兴梓禾瑾芯股权投资合伙企业（下称梓禾瑾芯）成为重整投资人，入主该公司。自2022年11月4日重整计划执行完毕后，银亿股份实控人由熊续强变更为叶骥，2023年公司更名为“山子股份”，2024年3月份更名为山子高科。
根据《重整计划》和《重整投资协议》安排，此次资本公积转增形成的股份中的29.88亿股由重整投资人梓禾瑾芯受让。叶骥控制下的梓禾瑾芯入股成本价达1.07元/股。
彼时，叶骥承诺以32亿元重整款完成对银亿股份的重整，不料重整归来还不满2年，该公司面临面值退市危机，一旦公司因收盘价连续20个交易日低于1元/股触及退市，32亿元巨额重整款无疑将打水漂。
32亿元重整投资款背后不只有叶骥，还牵扯海尔、吉利和宁波地方国资等多方资本。
叶骥为凑齐这32亿元重整款，历经了不少波折，其中多次违约，险些丧失重整投资人资格。
按照《重整投资协议》，叶骥及其控制的梓禾瑾芯需在2020年12月21日前完成支付第一期8亿元的投资款，同年12月31日前完成支付第二期投资款24亿元。然而，该重整投资人兜里却掏不出钱了，截至当年末，梓禾瑾芯仅支付6.66亿元。
该公司称，此后叶骥及其控制的梓禾瑾芯多次延期，并构成严重违约。2021年2月1日梓禾瑾芯申请剩余17亿元投资款延期至同年3月31日前支付完毕，但此后7个多月的时间里，梓禾瑾芯仅于当年9月29日支付4亿元，再次构成严重违约，严重影响了银亿股份重整进度。截至2021年9月30日梓禾瑾芯仍未全额支付32亿元重整投资款，《重整投资协议》存在被终止的可能，面临重新遴选重整投资人的风险。
叶骥及其梓禾瑾芯不得不求助外援。
2021年末，梓禾瑾芯引入了海尔系、吉利系、宁波市地方国资等。2021年12月29日，赤骥控股集团以转让方式引入新合伙人青岛海丽汇银投资合伙企业（有限合伙）8亿元出资额、吉利迈捷投资有限公司3亿元，即“海尔系”和“吉利系”投资公司。同时，股东名单中还包含宁波市鄞工创业投资合伙企业，隶属宁波市国资委。经前述多方资本扶持，其重整投资才顺利完成。
然而，重整归来不到2年，退市风险已经来临。
7月25日公司首次提示退市风险。当日该公司称，7月24日，公司收盘价为0.90元/股，收盘价首次低于1元。通过深交所交易系统连续二十个交易日的股票收盘价均低于1元，深交所终止其股票上市交易。
一旦山子高科因面值不达标而退市，叶骥及其控制的梓禾瑾芯，以及梓禾瑾芯背后的海尔、吉利、宁波市地方国资等资本方的32亿元投资款都将打了水漂。
按照7月29日的0.95元/股的收盘价计算，梓禾瑾芯1.07元/股的入股价账面已浮亏11%，32亿元的重整投资款账面已亏损3.52亿元。
护盘之下
山子高科股价为何又会跌破1元生命线？
重整投资下， 山子高科 进行了2次股本转增导致股本过大，当前股本总额已近百亿股。
- 2022年2月，根据《银亿股份重整计划》《重整投资协议》，以现有总股本40.28亿股为基数，按照每10股转增6.48股的比例实施资本公积金转增股票，共计转增26.1亿股票；转增后，山子高科总股本增加至66.38亿股。
- 在此基础上，再次进行资本公积的转增。以66.38亿股为基数，按照每10股转增5.06股的比例实施资本公积转增，共计转增33.39亿股股票。转增后，山子高科总股本最终增加至99.97亿股。其中，重整投资人持29.88亿股，彼时持股比例为29.89%。
股本过大导致公司股价偏低。截至目前，该公司股本依旧为99.97亿股，流通股达65.25亿股，占总股本的比重达65.27%。而公司股东户数已超6万户。
叶骥称：“早在银亿股份破产重整的进程中，管理人、债权股东以及许多投资人都提醒我，重整完成后唯一的风险就是股本太大，可能有面值退市的压力。但我依然低估了黑天鹅发生的概率。其实在第一次房地产出表被非正常干预后，股价就从2元附近进入了下行通道，我本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思考和准备可能随之而来的风险”。
据叶骥所言，该公司股价陡然跌破1元生命线，背后另有原因。
7月28日，叶骥称：“基于我们目前已掌握的信息，我们预计某位个人投资人遭遇了强制平仓使当日股价出现波动，引起了其他中小投资人的担忧进而诱发了后续的跌停”。
“同时，对于部分股东反映的跌停期间某营业部的非常见交易行为，公司法务部门也于近日向监管和司法部门报告，并申请相关部门介入调查”。
山子高科股价自7月22日开始暴跌。界面新闻发现，仅财通证券股份有限公司杭州丽水路证券营业部7月22日净卖出金额高达1132万元，7月23日净卖出金额595万元，7月22日至24日合计净卖出1728万元。
事实上，在股价下跌，退市风险来袭的同时，市场上似有资本预判到在该公司下跌后会紧急护盘，在公司宣布回购计划之前紧急埋伏其中。7月26日中金财富广州番禺桥南路营业厅、川财证券武汉沿江大道证券营业部分别净买入约1200万元、1080万元。公司在7月26日收盘五六个小时后披露了回购计划。
当前该公司求生欲满满，回购和小作文能否保住 山子高科的上市地位？
沈萌对界面新闻表示：上市公司这种回购方式只能是短时间之内提振投资者的信心。但是对于长期的股票价值而言，其影响仍然要取决于公司的可经营资产以及经营的业绩。因为毕竟你回购相当于是股本减少，每一股的价值有所增加。但如果经营不善持续下去的话，每股增加的资产还是会被逐渐地消耗掉，仍然又会陷入这种面值困境中，所以回购更多解决的是燃眉之急。
在业绩层面，重整1年多后，山子高科业绩还处于亏损状态。据山子高科公告，公司预计2024年上半年净亏损6亿-8亿元，同比减亏。报告期内，公司通过公开挂牌转让房产业务并完成上述业务涉及公司的工商变更。根据相关协议和合同，公司对过渡期损益及资金往来进行结算，预计本次剥离事项给公司带来7亿-8亿元的非经常性亏损。
不过，据实控人叶骥透露，该公司业绩将有明显好转。
7月28日，叶骥称，其一，邦奇在近期收获国内若干整车企业订单，新增EV减速器和无极变速器（CVT）订单数十万台（套），预计订单总额达数十亿元。
其二，ARC通过关闭海外工厂，优化产品结构，预计半年度已实现扭亏为盈，近期新获定点，预计新增订单量约数千万套（件），订单总额超十亿元。
其三，红星的BOX1车型收获货拉拉等行业客户订单，云枫的整车已于7月2日实现量产下线，本月已累计下线整车超千台，在手订单达数千台，鉴于目标市场的需求旺盛，今年预计将实现超2万台的销量。
而这些动辄十亿元的订单又是否能转化为实际的营收？
沈萌表示，叶骥有可能涉嫌信息违规。因为其作为董事长，这些与重大经营相关的信息均应通过公司公告的形式正式对外发布，不能以这种所谓小作文的形式随口发布。而他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亦是公司经营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以此种方式披露这些信息有干预二级市场股价的嫌疑，可能会引来监管机构的监管措施。
而至于其所发布的业绩展望是否可靠，除非是公司在财务报告等正式的文件中有所提及，否则这样的话更多是说给二级市场的人听的，其可信度就会比较低，沈萌对界面新闻解释，因为其通过小作文方式的表达是没有约束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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